第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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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
元朔一年。
秋分，豐收季。
為慶豐碩年景，國泰民安，感恩上蒼眷顧，祁國擇黃道吉日，舉辦祭天大典。
傍晚，是滿朝百官共賀的秋宴饗會。
雁鴻自今年年初官秩光祿寺正卿，由其全權負責筵席酒醴膳羞之事。
作為雁鴻獨女，雁歸自然受邀此次盛會。
宴會上歌舞升平，觥籌交錯。
雁歸因好奇，沾了幾滴果酒後，半醉於案面。
這會兒，耳畔時不時傳來叫好聲，令甜桃般可人的少女迷迷糊糊地擡起頭來。
那雙琉璃般晶瑩透亮的眸子先是迷茫，不過須臾，化為呆楞。
好一會兒，才教她猛一掐自己肉嘟嘟小臉，繼而呆楞變成齜牙咧嘴，瞳孔內嵌滿了震驚與三分喜意。
這副呆傻模樣，教有心關註過她的三位天潢貴子不約而同朝她側目一瞬。
定好奇這丫頭是不是發現什麽好玩兒之事，表情如此生動有趣，而本人確是獨自其中，不知已成他人眼中笑談。
這廂，雁歸捏捏臉頰，又扯扯小辮兒，直到眼眶冒了水汽，才確信是真重生了。
震驚過後，竟是抑制不住地滲出喜悅。
滿含恨意、懊悔、迷茫、期盼而死的她，覺著能重來一次，著實是上天顧念。
她暗下決心，這世，絕不能再重蹈覆轍了。
尤其是……
遂擡眸看了眼原正嶼方向。
夫妻一世，短短數月恩愛，換來經年冷漠與絕情。這還不算什麽，更可悲的是，那些甜言蜜語，溫柔寵溺全是虛情假意，掖著陰謀。
她自始至終只是他成功路上一枚可隨時拋棄的棋子，最後連胞弟也被拖累致死。
——二皇子殿下，這次我不會再傻了呢。
雁歸滿含意味的凝視在原正嶼察覺看來時，便已收回。
她不知道，這一望，教少年越發篤定要娶她為妻的心思。
撫了撫胸口，雁歸發現往昔她那麽深愛，再見時，竟也沒有一絲悸動與心痛，有的只剩還未消逝的寒意。
她一時迷茫，自己可曾真的愛過？
也許只是弱者對強者的欽慕，亦或者只因救了溺水的她而挾恩相報吧！
忽而，她輕嗤一笑，倘對強者欽慕，也該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才對。
她不由又擡眼朝特屬儲君的位置看去。呵！原正嶼不也是個可悲之人麽，那林芷婉愛的可是他。
豈料，下一刻，女孩漂亮的杏眸泛起漣漪，甜美韶羞起來。
她怎忘了，這時的朝和帝還未立儲，而那本該太子坐的高位，此時坐著另一人。
上世，也就是這日，她隨父入宮後，便在偏房休息靜候。
首次入宮，雖心有惶恐，卻也不住好奇。
最終，沒按捺住湧動的心，獨自出了光祿寺。
皇宮之大超乎她所想，沒多會兒便迷了路。
她匆匆惶惶間不慎撞到一名青年，那青年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兒了。
最後，是他帶她找到正確的路，她拋下一聲“謝謝”便跑開了。
傍晚，在宴會上，就讓她瞧見他坐於朝和帝側首，與皇後比肩。
抱著疑問回家，一問父親才知，原來他就是那個無心朝政，在先帝駕崩後，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手撕毀傳位詔書，讓位於當今聖上的先帝第九子，禦親王。
自那以後沒多久，就傳出他大病一場，便再沒好過。
有人說他深知患有不治之癥，才提出讓位。
想起初見，他的確面色蒼白仿若透明般，渾身纏著藥香。
之後，便沒再見過他。
現下的他看著稍微有些血色，較白天更顯俊美豐神了，應是喝了些酒的原因吧！
許是女孩的目光過於直接，毫無掩飾，正同皇帝交談的原臻，微微側頭，朝她這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。
那一眼，不鹹不淡，細看是暗藏笑意的。
只不過談話對象是九五之尊，並未過多停留。
雁歸是沒機會瞧個仔細了，在他看來時，便忙不疊收回目光，端正了坐姿，像個怕被發現做壞事的孩子，不知怎的，臉頰竟還冒起了燥熱。
可能也是喝了酒的原因，雁歸想。
就在她分神之際，一把泛著寒芒的利劍忽然直直朝她刺來，帶著淩厲的劍意，這一劍下去絕對透心絕命。
剛收心打算好好看節目的雁歸，嚇得臉色一瞬發白，下意識就朝身側老父親懷裏躲去。
豈料，她這一躲，卻是惹得滿堂哄笑。
“阿憐，只是劍舞爨演，可當不得真。”雁鴻也不由低笑安撫。
雁歸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醜，趕忙從父親懷裏出來看向場中舞劍之人，打算尋個機會向他致歉。
然而下一秒，她整個人如墜冰窖，瞠目結舌。
——那人，正是數分鐘之前親手送她下地獄的林芷婉。
雁歸瞳孔大了一圈。
場中的林芷婉箭袖輕袍，颯爽英姿，的確是比她美麗奪目不知凡幾。
她利落挽了個劍花，將劍收進劍鞘，最後一片花瓣隨風零落，塵埃落定。
掌聲一時雷動，林芷婉在眾人稱讚下，挑釁般朝雁歸傲然一瞥後，入了座。
由粉轉白的小臉一時布滿了疑問，她重生在與他們相遇之初，未有再多交集，為何林芷婉獨獨對她區別對待？
思及此，雁歸在心頭給自己劃了條粗粗的紅線，往後，絕不朝大皇子、二皇子靠近半步。
弟弟和她，這次都要好好的。
經歷一次死亡的雁歸，很惜命！
月掛柳梢，星辰布散。
宴席快要步入尾聲，不過雁歸有些坐不住了。
那林芷婉的位置剛好在她對面朝上些些，時不時的，就接收到對方意味蘊藉的眼神。
也不知是不是傷害過大，被自己放大了惡意，至少在上世，她對她是絲毫沒察覺的。
雁歸有些煩躁，朝父親打了聲招呼，便離了席位。
月色下，粼粼波光的湖水沐風而來，涼意習習，微醺的酒意被盡數褪去。
煩躁的心神亦隨之平覆，波動的水靈湖面，一閃而來，雁歸猛然想起，上世因如廁而經過望月湖的她被人一把推進了湖中，而現在自己身處之地……
眸色一變，她驟然轉身，擡腳離開。
孰料，甫一挪步，還未看清來路，就被迎面而來的宮女撞得翻過白玉欄桿，跌進了望月湖。
翻下去的那一瞬間，雁歸內心無比郁悶，明知結果，竟還不可避免地被人推下了湖水。
她本能呼救，可話到嘴邊，又深深地咽了回去，她不想引來宴席上的人，尤其是原正嶼，她不想再欠他人情了。
這一猶豫，令她錯失唯一求救機會，“砰”的一聲，墜入深深湖水。
雁歸無語的簡直要哭，她不能才重生就又死了吧？
就在她咕嚕咕嚕吞水下沈之時，平靜的水面驟然濺起一陣水花，接著一道月色身影宛若游龍般輕巧游至她身側。
昏暗的空間，令她看不清對方容貌，只覺下墜的身體被人一把拉至略溫之地，一個回旋間，整個人如浮木瞬間出現在水面上。
大量的空氣帶著氣壓直沖胸腔，令雁歸整個腦袋越發迷離脹悶。
隱約間，似乎聽到有人說，“爺，深秋湖水冽寒，您可一點受不得，得趕緊換身衣裳！”
接著，就感覺自己被交給了另一個人，鼻息間若隱若現的藥香也隨著她的轉移而消失。
渾身冰涼的雁歸，一入那人懷抱，仿佛置身火爐之中，灼得雁歸想要睜開眼睛看看他是誰，努力了幾番，卻是昏了過去。
再醒來，已回到雁府——自己的花梨八寶床上。
守在一旁的綠蕪見狀，滿臉喜意地扶她起身，嘴上呶呶不休，“小姐，你可算是醒了，真是嚇死我了。好好的，你怎跌進湖水裏了，我就說沒我陪在身邊，小姐您照顧不好自己。老爺夫人看過你剛走，要不要去喊他們過來？”
雁歸沒心思聽她嘮叨，只覺嗡嗡嗡地堵在她耳邊。
她擰了下大腿，再一次確認自己確實是活的，才大大松了口氣。
她真怕昨晚那一切是假的，就連落水都不太想計較了。
她扭身拉著綠蕪的手，朝她細看了好一會兒，確定她很好，不是那個被林芷婉陷害毒打的綠蕪，才問道：“我怎麽回來的？”
綠蕪被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，一聽問話，眼眸一瞬間如淬了繁星，亮晶晶的，“小姐，您這一落水，可是走大運了。您可知，昨晚救您之人是誰？”
雁歸被問一楞，混沌的腦袋一時無法思考，那綠蕪也沒等她多想，神秘兮兮的又道：“是大皇子救了您哦！您當時一身濕漉，衣著淩亂，恐惹姑娘家名聲，大皇子當場就向聖上求旨娶您呢。”
“砰！”正移身下榻的雁歸一個沒坐穩，整個人摔在了床踏上。
滿面惶惑！
“你，你說大皇子？”微粉的唇瓣隱隱顫抖著。
“是啊！”綠蕪當她是激動的，好笑又疼惜地將雁歸扶起，再道：“小姐竟也高興成這樣，沒摔著哪吧？”
高興，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這是高興啊？
才下決心要遠離他們，一轉眼又到談婚論嫁上了，對方還是未被立儲的太子殿下！
可真愁人！
等，等等！
鼻息間的那抹藥香就是現在也能隱約嗅得，仿若跨越雲間綠水，悠遠又熟悉。
雁歸一時怔住……
上世被救時好像也有這樣一抹藥氣隱約纏繞，不過，待她睜眼時，看到的是原正嶼那張下頜線分明的俊朗側臉，以及他的懷抱。
這次因泡水過長提前暈厥，沒能第一時間看到救命恩人，可不管自己所見，還是他人告知，怎可能就換了個人？
朦朧間，一道月色身影不期然閃過腦海，雁歸眉眼微睜，想到一人。
“皇上可應了他？”雁歸問得捉急，很是關心。
但不是綠蕪認為的那種關心，她滿臉笑瞇瞇的：“皇上未明說，只道您同意就可。”
雁歸霎時心回胸膛，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，這輩子都不可能同意。
她得想辦法尋個機會去趟禦親王府，那句‘受不得冷’著實令她心難安。
至於抱她回筵席的到底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原正嶼，雁歸不想管了，說來說去都是她不願招惹的人。
禦親王原臻自半年前身體出問題後，便謝絕一切門客，往昔備受關註的王府，現是門庭冷落，走獸無影。
不是王公貴族不待見他，而是深怕惹怒了他，以至於不敢前來。
雁歸一個四品官員之女，又是未出閣少女，想見禦親王，難度更是堪比登天。
她實在想不出好法子，無奈之下，只能選在這夜，咬牙實行了自己想了幾宿又被自己否定的餿主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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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朔一年。
秋分，豐收季。
為慶豐碩年景，國泰民安，感恩上蒼眷顧，祁國擇黃道吉日，舉辦祭天大典。
傍晚，是滿朝百官共賀的秋宴饗會。
雁鴻自今年年初官秩光祿寺正卿，由其全權負責筵席酒醴膳羞之事。
作為雁鴻獨女，雁歸自然受邀此次盛會。
宴會上歌舞升平，觥籌交錯。
雁歸因好奇，沾了幾滴果酒後，半醉於案面。
這會兒，耳畔時不時傳來叫好聲，令甜桃般可人的少女迷迷糊糊地擡起頭來。
那雙琉璃般晶瑩透亮的眸子先是迷茫，不過須臾，化為呆楞。
好一會兒，才教她猛一掐自己肉嘟嘟小臉，繼而呆楞變成齜牙咧嘴，瞳孔內嵌滿了震驚與三分喜意。
這副呆傻模樣，教有心關註過她的三位天潢貴子不約而同朝她側目一瞬。
定好奇這丫頭是不是發現什麽好玩兒之事，表情如此生動有趣，而本人確是獨自其中，不知已成他人眼中笑談。
這廂，雁歸捏捏臉頰，又扯扯小辮兒，直到眼眶冒了水汽，才確信是真重生了。
震驚過後，竟是抑制不住地滲出喜悅。
滿含恨意、懊悔、迷茫、期盼而死的她，覺著能重來一次，著實是上天顧念。
她暗下決心，這世，絕不能再重蹈覆轍了。
尤其是……
遂擡眸看了眼原正嶼方向。
夫妻一世，短短數月恩愛，換來經年冷漠與絕情。這還不算什麽，更可悲的是，那些甜言蜜語，溫柔寵溺全是虛情假意，掖著陰謀。
她自始至終只是他成功路上一枚可隨時拋棄的棋子，最後連胞弟也被拖累致死。
——二皇子殿下，這次我不會再傻了呢。
雁歸滿含意味的凝視在原正嶼察覺看來時，便已收回。
她不知道，這一望，教少年越發篤定要娶她為妻的心思。
撫了撫胸口，雁歸發現往昔她那麽深愛，再見時，竟也沒有一絲悸動與心痛，有的只剩還未消逝的寒意。
她一時迷茫，自己可曾真的愛過？
也許只是弱者對強者的欽慕，亦或者只因救了溺水的她而挾恩相報吧！
忽而，她輕嗤一笑，倘對強者欽慕，也該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才對。
她不由又擡眼朝特屬儲君的位置看去。呵！原正嶼不也是個可悲之人麽，那林芷婉愛的可是他。
豈料，下一刻，女孩漂亮的杏眸泛起漣漪，甜美韶羞起來。
她怎忘了，這時的朝和帝還未立儲，而那本該太子坐的高位，此時坐著另一人。
上世，也就是這日，她隨父入宮後，便在偏房休息靜候。
首次入宮，雖心有惶恐，卻也不住好奇。
最終，沒按捺住湧動的心，獨自出了光祿寺。
皇宮之大超乎她所想，沒多會兒便迷了路。
她匆匆惶惶間不慎撞到一名青年，那青年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兒了。
最後，是他帶她找到正確的路，她拋下一聲“謝謝”便跑開了。
傍晚，在宴會上，就讓她瞧見他坐於朝和帝側首，與皇後比肩。
抱著疑問回家，一問父親才知，原來他就是那個無心朝政，在先帝駕崩後，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手撕毀傳位詔書，讓位於當今聖上的先帝第九子，禦親王。
自那以後沒多久，就傳出他大病一場，便再沒好過。
有人說他深知患有不治之癥，才提出讓位。
想起初見，他的確面色蒼白仿若透明般，渾身纏著藥香。
之後，便沒再見過他。
現下的他看著稍微有些血色，較白天更顯俊美豐神了，應是喝了些酒的原因吧！
許是女孩的目光過於直接，毫無掩飾，正同皇帝交談的原臻，微微側頭，朝她這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。
那一眼，不鹹不淡，細看是暗藏笑意的。
只不過談話對象是九五之尊，並未過多停留。
雁歸是沒機會瞧個仔細了，在他看來時，便忙不疊收回目光，端正了坐姿，像個怕被發現做壞事的孩子，不知怎的，臉頰竟還冒起了燥熱。
可能也是喝了酒的原因，雁歸想。
就在她分神之際，一把泛著寒芒的利劍忽然直直朝她刺來，帶著淩厲的劍意，這一劍下去絕對透心絕命。
剛收心打算好好看節目的雁歸，嚇得臉色一瞬發白，下意識就朝身側老父親懷裏躲去。
豈料，她這一躲，卻是惹得滿堂哄笑。
“阿憐，只是劍舞爨演，可當不得真。”雁鴻也不由低笑安撫。
雁歸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醜，趕忙從父親懷裏出來看向場中舞劍之人，打算尋個機會向他致歉。
然而下一秒，她整個人如墜冰窖，瞠目結舌。
——那人，正是數分鐘之前親手送她下地獄的林芷婉。
雁歸瞳孔大了一圈。
場中的林芷婉箭袖輕袍，颯爽英姿，的確是比她美麗奪目不知凡幾。
她利落挽了個劍花，將劍收進劍鞘，最後一片花瓣隨風零落，塵埃落定。
掌聲一時雷動，林芷婉在眾人稱讚下，挑釁般朝雁歸傲然一瞥後，入了座。
由粉轉白的小臉一時布滿了疑問，她重生在與他們相遇之初，未有再多交集，為何林芷婉獨獨對她區別對待？
思及此，雁歸在心頭給自己劃了條粗粗的紅線，往後，絕不朝大皇子、二皇子靠近半步。
弟弟和她，這次都要好好的。
經歷一次死亡的雁歸，很惜命！
月掛柳梢，星辰布散。
宴席快要步入尾聲，不過雁歸有些坐不住了。
那林芷婉的位置剛好在她對面朝上些些，時不時的，就接收到對方意味蘊藉的眼神。
也不知是不是傷害過大，被自己放大了惡意，至少在上世，她對她是絲毫沒察覺的。
雁歸有些煩躁，朝父親打了聲招呼，便離了席位。
月色下，粼粼波光的湖水沐風而來，涼意習習，微醺的酒意被盡數褪去。
煩躁的心神亦隨之平覆，波動的水靈湖面，一閃而來，雁歸猛然想起，上世因如廁而經過望月湖的她被人一把推進了湖中，而現在自己身處之地……
眸色一變，她驟然轉身，擡腳離開。
孰料，甫一挪步，還未看清來路，就被迎面而來的宮女撞得翻過白玉欄桿，跌進了望月湖。
翻下去的那一瞬間，雁歸內心無比郁悶，明知結果，竟還不可避免地被人推下了湖水。
她本能呼救，可話到嘴邊，又深深地咽了回去，她不想引來宴席上的人，尤其是原正嶼，她不想再欠他人情了。
這一猶豫，令她錯失唯一求救機會，“砰”的一聲，墜入深深湖水。
雁歸無語的簡直要哭，她不能才重生就又死了吧？
就在她咕嚕咕嚕吞水下沈之時，平靜的水面驟然濺起一陣水花，接著一道月色身影宛若游龍般輕巧游至她身側。
昏暗的空間，令她看不清對方容貌，只覺下墜的身體被人一把拉至略溫之地，一個回旋間，整個人如浮木瞬間出現在水面上。
大量的空氣帶著氣壓直沖胸腔，令雁歸整個腦袋越發迷離脹悶。
隱約間，似乎聽到有人說，“爺，深秋湖水冽寒，您可一點受不得，得趕緊換身衣裳！”
接著，就感覺自己被交給了另一個人，鼻息間若隱若現的藥香也隨著她的轉移而消失。
渾身冰涼的雁歸，一入那人懷抱，仿佛置身火爐之中，灼得雁歸想要睜開眼睛看看他是誰，努力了幾番，卻是昏了過去。
再醒來，已回到雁府——自己的花梨八寶床上。
守在一旁的綠蕪見狀，滿臉喜意地扶她起身，嘴上呶呶不休，“小姐，你可算是醒了，真是嚇死我了。好好的，你怎跌進湖水裏了，我就說沒我陪在身邊，小姐您照顧不好自己。老爺夫人看過你剛走，要不要去喊他們過來？”
雁歸沒心思聽她嘮叨，只覺嗡嗡嗡地堵在她耳邊。
她擰了下大腿，再一次確認自己確實是活的，才大大松了口氣。
她真怕昨晚那一切是假的，就連落水都不太想計較了。
她扭身拉著綠蕪的手，朝她細看了好一會兒，確定她很好，不是那個被林芷婉陷害毒打的綠蕪，才問道：“我怎麽回來的？”
綠蕪被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，一聽問話，眼眸一瞬間如淬了繁星，亮晶晶的，“小姐，您這一落水，可是走大運了。您可知，昨晚救您之人是誰？”
雁歸被問一楞，混沌的腦袋一時無法思考，那綠蕪也沒等她多想，神秘兮兮的又道：“是大皇子救了您哦！您當時一身濕漉，衣著淩亂，恐惹姑娘家名聲，大皇子當場就向聖上求旨娶您呢。”
“砰！”正移身下榻的雁歸一個沒坐穩，整個人摔在了床踏上。
滿面惶惑！
“你，你說大皇子？”微粉的唇瓣隱隱顫抖著。
“是啊！”綠蕪當她是激動的，好笑又疼惜地將雁歸扶起，再道：“小姐竟也高興成這樣，沒摔著哪吧？”
高興，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這是高興啊？
才下決心要遠離他們，一轉眼又到談婚論嫁上了，對方還是未被立儲的太子殿下！
可真愁人！
等，等等！
鼻息間的那抹藥香就是現在也能隱約嗅得，仿若跨越雲間綠水，悠遠又熟悉。
雁歸一時怔住……
上世被救時好像也有這樣一抹藥氣隱約纏繞，不過，待她睜眼時，看到的是原正嶼那張下頜線分明的俊朗側臉，以及他的懷抱。
這次因泡水過長提前暈厥，沒能第一時間看到救命恩人，可不管自己所見，還是他人告知，怎可能就換了個人？
朦朧間，一道月色身影不期然閃過腦海，雁歸眉眼微睜，想到一人。
“皇上可應了他？”雁歸問得捉急，很是關心。
但不是綠蕪認為的那種關心，她滿臉笑瞇瞇的：“皇上未明說，只道您同意就可。”
雁歸霎時心回胸膛，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，這輩子都不可能同意。
她得想辦法尋個機會去趟禦親王府，那句‘受不得冷’著實令她心難安。
至於抱她回筵席的到底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原正嶼，雁歸不想管了，說來說去都是她不願招惹的人。
禦親王原臻自半年前身體出問題後，便謝絕一切門客，往昔備受關註的王府，現是門庭冷落，走獸無影。
不是王公貴族不待見他，而是深怕惹怒了他，以至於不敢前來。
雁歸一個四品官員之女，又是未出閣少女，想見禦親王，難度更是堪比登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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